第65章 图(8 / 8)
万水千山,血缘仍然是斩不断的纽带,可惜她才刚刚意识到这一点。
罗敷翻来覆去,最后的思绪全部定格在那容华清傲的男人俯身的那个瞬间。她看到他的眼睛黑得像没有星月的子夜,看人时不刻意带锋芒,却令人恍惚置身冰川雪原。
他弯腰的时候似乎是笑了一下,拨开她的斗篷时,好像很乐于见到她紧张得要命的样子。
王放替她重新系上被刺客拉断的药囊,在警告之后公然包庇她足够掉好几个脑袋的罪行,以此公示她今后的路会畅通很多,但为什么要扯上长公主呢?是表明她受重视的托词?
罗敷在心里过了好几个来回,终于一头栽进梦乡里。
回笼觉睡得极不踏实,她梦见了幼时从马车里下来,踩在王府门前的青石板路上的情景,和那一段长住宫中异常久远的悲伤记忆。
他们认为她大约都想不起来了,但她记事很早,并且记得清清楚楚。她记得父亲宽厚的、足够扛起她的肩膀,和母亲用西凉话温柔的低语。
这么长的时间里,她自己觉得忘得差不多,原来那只是假象而已。
午膳后药局来了人,罗敷闭门谢客,只叫官舍的皂隶把门房里准备好的几包药剂送给门外等待的小厮,自己迷迷糊糊地拿勺子挖着冰糖雪梨,几次都心不在焉地递到了鼻子上。
七天的休沐被她这般耗去了三日,第四天她能走动走动了,只是鼻音有些重,思虑过度的脑袋也还是不舒服。下午她在种满修竹的庭中散步消食,前院明绣跑过来说宫里有人来传旨,让她即刻赶去宫内。
凉风迎面吹来很是提神,牵马的中官见了她立刻下拜,罗敷默默一退,未问什么话,拎着药箱上了马车。
三日的风平浪静已然给足了她面子,人前的戏演完,便是要人后做工了。
官舍离宫门很近,她随着内侍交了牌子,一路慢慢地走入皇宫侧门,沿途清清寂寂,连凋零的黄叶都没有几片,洒扫的宫人动作很迅速,仿佛要把深秋的寒意从表面上剥去一层,只留下道旁苍郁的翠松碧柏。
内侍性子谨慎低头引路,罗敷比他还沉得住气,或者说是不见棺材不掉泪,半里的路程嘴都没动过一次。
雕梁画栋在眼前闪过,她不大认路,却也发现这不是去值所或今上寝殿的路,反而是往西面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