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(4 / 5)
“遗诏……”
幽幽两个字,从艳若血樱的两片唇间迸出,混着恨,合着毒。
一缕冷冷笑纹从唇角扩开,黛青丹朱精心描出的如画容颜,如脆瓷上绽出裂纹,珠冠上凤首衔珠,垂下深深阴影在额间,“我偏不信他留有遗诏!”
深殿静室里,龙烛高燃,宫灯远远罩在青纱下。
一坐一立的兄妹二人,只隔数步,也看不清彼此深藏灯影中的面色。
裴令婉将背脊直挺贴在身后龙椅上,这是皇帝才可以坐的位置,她曾无数次在这书案之侧,侍奉先帝披阅奏疏,只能或站或跪。而今这御书房,人去台空,空落落的龙椅,原来坐上去并不舒适。但她仍愿在左右无人时,独自坐在这椅中。
站在对面的,是她不用避讳的亲兄长,是她在这世间唯一可信之人。
此刻他阴沉了脸,目光里含着怒火,盯着她,仿佛是她犯下的大错,一大片铅青色的阴影掩盖了他英俊眉目。
“你不信他留有密诏也罢,倘若万一成真,便是我裴家灭门之祸!”
“你以为他能预知大限,提早留下密诏?”裴令婉目光变幻,掠过异样僵冷的一丝笑,“连我也未能料到,药力发作太快,你尚未来得及部署周全,他就已……所幸那时宫中有王槐照应。他是断然来不及留遗诏的。华昀凰串通沈觉,捏造什么遗诏来蛊惑人心,可恨你擅自发兵追截,分明中了那妖妇的诡计!”
裴令显脸色发青,隐抑怒意,受了这通呵斥,一时却发作不得,倒不是因为尊卑身份,无人处仍是自家兄妹,只因他心中也确有些理亏,截杀使臣,不怕北齐兴师问罪,却落了口实给天下人。
裴令婉恼怒责问,“沈觉早已逃入北齐,韩雍故布疑阵,乱人耳目,你竟相信!”裴令显不服呛声道,“有间客传信,称沈觉已暗中潜回,与朝中旧部往来。
裴令婉一怒站起身来,凤冠璎珞摇荡,眼里凌然含煞,“你行事如此莽撞,毫无省悟!追杀韩雍,兵犯殷川,是唯恐北齐没有借口替华昀凰那妖女出兵么!”
身为兄长,位极人臣,裴令显受此呵斥,骤然血气直冲脑顶,愤而笑道,“太后娘娘,齐人就这么令你惧怕?他有铁骑,我有雄兵,当日我裴家军大败乌桓,齐人也望之胆寒,我偏就看不惯,你对北朝皇帝俯首低眉的妇人姿态!财帛美人你可没少往北齐送,可华昀凰仍是中宫,那个风流皇帝可没把你献上的美人看在眼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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